第 63 章 陈李线
作者:二川川      更新:2023-11-06 00:39      字数:5274
  陈齐两家决定联姻的消息传出,那一晚,李佑贤本来在沪市出差。

  宋氏集团旗下有两家老牌上市公司,业务遍布全国各地,自他接手以后,宋承业被他指派去管理南方的事务,他自己则坐镇北方总部。

  闻之宴把他当朋友,遇到合适的项目,偶尔会带他一起,由此宋氏集团业务逐渐扩展到海外,沪市经常有些国内外的投资峰会需要他去参加。

  电话是展成亦打来的。

  于是李佑贤连夜赶回京市,最终在tok的包厢里见到了陈巧月。

  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,玩得正嗨。

  见到李佑贤,她放下酒杯,笑嘻嘻地找他借打火机,说要去露台抽根烟。

  李佑贤跟过去。

  春末夏初,夜晚的空气沁着一股凉意。

  李佑贤帮她点了烟,默默看着她。

  陈巧月倒爽快,笑眯眯地问,“……听说了?”

  李佑贤嗯一声。

  陈巧月耸耸肩,“我爸给了我选项,可以在齐鸿远和齐润中间挑一个。”

  按道理,齐鸿远年纪更相近,虽个头不高,但算得上清秀,齐润三十岁出头,矮胖身材,外表毫无魅力。

  但她还是选了齐润。

  “……这一对堂兄弟我都接触过,齐润知情知趣,更上道儿,齐鸿远就是个街溜子,整天傻逼呵呵的,”她抽口烟,“所以我选了齐润,结婚后能省心一些,彼此互不干涉。”

  她像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件事,甚至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关系。

  李佑贤没点烟,一直默不作声看着她。

  他想说,能不能等等我,现在的他,有资格坐在谈判桌上,跟齐润一较高下。

  如果他开出更好的条件,陈昊东也许愿意再考虑考虑。

  沉默半晌,他道,“……还有回旋的余地吗?我可以跟你爸——”

  话没说完,被陈巧月打断。

  她笑说,“诶打住,你可别做傻事,我的感情跟婚姻,本身就没什么关系。”

  她又说,“把感情拿到谈判桌上去谈条件,你不觉得恶心吗?”

  李佑贤表情一向很淡,眼神藏在那镜片后,也总是看不真切。

  可这时的他,长身玉立,周身冷寂。

  像横在峡谷的冰川,携着全副身家行了千万里路凿入此地,但静默冰冷。

  陈巧月踢了踢他的鞋尖,有意松快气氛,“干嘛啦?别这样,我们还是可以保持关系呀,不影响的,我跟齐润已经谈好了。”

  李佑贤身形一顿,撩起眼皮看她。

  这时陈巧月才觉察出他眸底的寒意。

  他还是一言不发,定定看了她几秒,而后径直抬步离开。

  陈巧月急急拉住他胳膊,“什么意思啊李佑贤?”

  李佑贤回身将她摁到墙上。

  他胸膛起伏着,隐约能看出牙关咬紧了,一番话在喉间酝酿,最后

  大约是不忍心对她说什么难听话(),一切都咽了回去(),换成温和的语调,温柔地说,“……月月,我无法接受这个结果。”

  陈巧月愣愣地,又问,“什么意思?”

  “我们到此为止。”

  陈巧月呆住好一会儿,条件反射竟是想哭。

  高傲的大小姐才不会因为被甩掉眼泪,她挤出个笑容,状似轻松地问,“……哦,你不爱我了?”

  这话问出口,她才惊觉,李佑贤从没有说过爱她。

  连喜欢也没说过。

  他最亲热的话语,就是在床上叫她宝宝。

  他甚至从不讲荤话,最过头,也只是问她舒服吗。

  陈巧月花活儿多,一声一声老公的叫着,他每每无法自拔。

  李佑贤不回答。

  陈巧月还是笑着,“不爱了吗?你对我的感情,可以因为我结婚了就停止吗?说停就停?”

  又是一阵沉默,李佑贤低声道,“……月月,照顾好自己。”

  那一句“等我,等我来解决这件事”,到底是说不出口。

  他哪里来的资格让她等。

  -

  再次相见,是在陈巧月和齐润的婚礼上。

  是的,李佑贤此人,不知该说他是心狠,还是说他恶毒,竟能风轻云淡地出席她和别人的婚礼。

  陈巧月对这婚礼完全没有期待,婚纱和场地布置风格都是从齐润递上来的名册中随意挑的。

  但那不妨碍她明艳动人。

  拖着长长的白纱拖尾自楼梯上走下来,笑靥如花。

  台下,李佑贤站在小圆桌旁,一手插裤兜,一手端着酒杯。

  面色平静无波。

  旁边展成亦看他一眼,回头对闻之宴说,“你学过心肺复苏吗?我怕老李待会儿心脏病发了。”

  到了挨桌敬酒环节。

  齐润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,与闻之宴攀谈。一旁陈巧月与李佑贤望着彼此,两人面上都纹丝不动,没有一丝裂痕。

  末了,陈巧月拍了拍他的胸膛,眨眨眼,“佑贤哥,期待早日听到你的好消息。”

  这对新人手挽手去下一桌,李佑贤放下酒杯,转身往外走,刚走出一步,身形就晃了下,闻之宴扶了他一把。

  那一晚,新人夫妻在海滨别墅开派对,别墅前的泳池彻夜映着屋内的灯红酒绿。

  波光粼粼。

  -

  李佑贤本身就忙,陈巧月结婚之后,他更是发了疯似的,眼里只有工作。

  借着结婚的名头,陈巧月连续开了几个月的派对,然后在某一晚,突然玩腻了。歇了好一阵儿,再出现在众人面前,就开始酗酒。

  每天喝得酩酊大醉。

  有一次是在齐润和李佑贤都在的场合。

  齐润见她实在不雅,把她拉到一边教育了一番,她翻着白眼听完,觉着没劲,自个儿去了休息室。

  李佑贤正一个人待在里面喝酒

  ()  。

  她提起裙摆,坐到他腿上,一声声地问,“你真的不要我了吗?”

  李佑贤忍耐着听她胡言乱语,最后只说,“你结婚了。”

  他把她从腿上扯下来,起身打算离开。

  陈巧月几乎是哭喊着,“李佑贤,你去结婚!那样我就死心了。”

  李佑贤转过身看她,很平静地说,“我不会跟别人结婚。”

  “为什么!”

  他静静凝着她,“因为我爱你。”

  多么讽刺,他第一次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次说爱,竟是要与她划清界限。

  陈巧月简直想杀了他。

  一边说爱她,一边又不要她,让她上不能上,下不能下,进退两难,只能继续酗酒度日。

  后来她想开了,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爱上别人。

  比如在爱尔兰,那个小哥真的不错。

  但那些人都不是李佑贤。

  温雅贵重的、成熟内敛的、总是专注地凝着她,任由她胡闹包容她一切小脾气的李佑贤。

  对别人一概视若无睹,但她稍一勾勾手指他便上钩的李佑贤。

  他是个冷淡寡情的人,只把全部热情都给了她。

  她喜欢逗他玩弄他,喜欢听他隐秘的闷哼和喘息。

  可他心真硬啊。

  硬到现在,她如此凌乱地坐在他家洗手台上,他还是能纹丝不动地,只帮她卸妆。

  轮番刺激,他都不为所动。

  陈巧月这会儿冷静下来换了种方式。

  她手撑着洗手台,歪着头仰起脸,故意说,“李佑贤,我爱你。”

  她本意是要激他发怒。

  李佑贤却淡淡地说,“我也爱你。”

  不得了了。

  闷了一年,他功夫也见长了。

  陈巧月一时愣住。

  过了片刻,恼羞成怒一般,一把将他推开,跳下洗手台,说,“我走了,再也不见。”

  她大步走,但被李佑贤轻轻松松从后面追上。

  他再度在她之前将主卧门板摁住,低声,“月月。”

  陈巧月面前是门板,背后是他的胸膛,动弹不得,只冷哼一声,“做什么?舍不得我?”

  “去办离婚,好不好。”

  陈巧月怒了,愤愤地转过身来,推他的胸膛,“办离婚?你说得轻巧,我当初为什么结婚?难道是因为他妈的我爱齐润我想跟他结婚吗?”

  齐家毕竟有根基在,现在事情才刚刚发生,陈昊东怎么可能会急着让自己女儿跟他们家割席?

  万一齐家熬过去了呢?

  李佑贤突然意识到这个可能性。

  他出的拳还不够重。

  “话又说回来,”陈巧月怒道,“你觉得,我离了婚就万事大吉了吗?我们之间的感情,凭什么要屈于你的原则之下?凭什么我结了婚你就可以停止爱我,我离了婚就要马上接受你?我们的感情是他妈的阀门吗?

  要开就开要关就关?”

  “李佑贤,我最讨厌你的冷静克己,我,没办法让你不计后果地去爱,我认了。”

  她酒意未消,气得头昏脑涨,猛地一把将他推开,转头开门就走。

  李佑贤站在原地给助理打电话,让他开车跟着她,防止她出事。

  那一晚,就如此不欢而散。

  -

  那之后,陈巧月按照父亲陈昊东的吩咐,老老实实地和齐润一起出席各种酒会宴会,但没过几天,由展家带头,这类场合统统对齐润竖起了“谢绝登门”的招牌。

  有人猜测,展家是得了闻之宴的授意。闻家家主看不惯齐家此番做派,做主要在这圈子里将齐家封杀。

  究其原因,大概是齐鸿远曾经对方慈不敬。

  听信了这传言,齐润觉得自己是无辜被牵连,三番五次想求见闻之宴而不得,只能去拜托李佑贤帮忙递个话。

  除了展成亦,这圈子里,能够得到闻之宴青眼的,也只有李佑贤了。

  齐润带着陈巧月一起登门。

  夏天周六的夜晚,参加完饭局,李佑贤回到家,招待了齐润陈巧月夫妻俩。

  他还是那样的翩翩公子,亲自开了瓶红酒,坐在客厅沙发里,听齐润诉苦。

  陈巧月穿着一袭公主风泡泡袖连衣裙,耳环项链搭配头饰,玛丽珍鞋搭配小白袜,端的是流光溢彩的贵气大小姐做派。

  她叠腿坐在单人沙发里头,一直在翻看自己新做的美甲,一点儿没有跟着自己老公来求人的自觉,乍那么一看,还以为她是个百无聊赖等按摩的顾客。

  李佑贤温文尔雅的名声在外,但齐润也着实是惊到了,没想到他这么和善,于是滔滔不绝起来,从自家堂弟齐鸿远如何如何不成器,齐家如何如何一直被拖累,再到陈巧月花钱如流水等等,不一而足。

  “李总,您也知道,月月从小就没吃过一点儿苦,以前是我那岳父宠着她纵着她,她嫁到我齐家了,我总不能缺着她短着她,您说对吧?所以一直好吃好喝养着,您看看月月,想也知道,花钱如流水呀,我一直兢兢业业工作,谁承想,闻少爷要因为那不成器的鸿远迁怒于我整个齐家呀?闻少爷跟月月也是一起长大的,他能眼睁睁看着月月跟我一起受苦吗?”

  在他这番话里,李佑贤抬眼去看陈巧月。

  娇矜高傲,像猫。

  陈巧月冲他嫣然一笑,又转头去看齐润,笑说,“老公,你也别打趣我啦,我最近还不够节俭么,iuiu新出的包包,sa送到家里来,我都没要呢。”

  齐润点头,“可不么,最近出了这档子事儿,月月也跟着受苦。”

  “但是老公对我还是蛮好的,我也知足啦。”

  陈巧月戏瘾大发,演得起劲,一口一个老公,不管是什么离谱的话,张口就来。

  李佑贤镜片背后一双眼,晦暗不明。

  他端着酒杯起身,道,“我去开瓶酒。”

  齐润也

  跟着起身。

  李佑贤脚步顿住,半转回身,“……月月不是懂酒么?来选一瓶吧。”

  齐润点头,“哦对对。”

  -

  别墅地下室改成了酒窖。

  李佑贤顺着旋转楼梯走下来,陈巧月跟在他身后,酒窖里的暖色光打在他肩上,笔挺的西装面料却还是显得没有温度,整个人依旧是那么冷淡从容,不可冒犯。

  陈巧月一派轻松地站在酒柜木柱边,说,“我老公爱喝云顶21年威士忌,我随意,你选吧。”

  “……你老公。”

  李佑贤重复她的称呼,一步一步走近了,铮亮的皮鞋踩到那双可爱优雅的玛丽珍鞋中间,他捏住她下巴,低眼,意味莫名笑一声,“……陈巧月,谁是你老公?”

  “齐润。”

  “……我突然明白了,你们的玩法。”

  李佑贤像变了一个人,还是笑着,但那笑容一丝温度都无,“齐润看到了我看你的眼神,但他好像巴不得把你送到我床上。”

  也许齐润本身就是这个目的,可他不知道,齐家遭遇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正是李佑贤。

  “你觉得目前的状态能够羞辱我吗?”陈巧月眼睛亮晶晶望着他,“并不。我不管齐润是什么想法,他要把我当成工具送给你,无所谓,但问题是,你敢吗?”

  “……一晚上你都等不了是吗?”他抬手松领带,扯掉,单手抱着她把她顶上木柱上,“你今晚三番五次激我,在我面前一声一声老公地叫别人,为的就是这个,是吗?”

  陈巧月吃痛地闷哼一声,额角渗出薄汗,完全说不出话。

  李佑贤腾出手给齐润打电话,很快接通。

  他说,“齐润,你可以走了。”

  那语调那声线,对面的人不可能听不出异常。

  李佑贤把手机扔掉,很是平静地问,“这样才算是爱你吗?”

  陈巧月咬着牙挤出句话,“我要破你的规则!”

  “我的规则……”李佑贤淡淡地说,“月月,你觉得我有什么规则?我第一次见你那一晚就跟你睡了,你觉得我是每天都这么干是吗?”

  这话有道理,但陈巧月依旧愤愤不平,“你从来没有主动过!”

  也许主动过那么一两次,但是绝对屈指可数,他在她面前总是克制的。

  “我不相信!不相信真的君子在面对爱人的时候也是那幅样子!”

  李佑贤沉默几秒,放缓了声线,“……我第一次见你,你还是个大学生,是个小女孩儿,你懂吗?我比你大五岁。”

  “所以呢?”

  “我不能太过分。”

  “如果我要你过分呢?”

  李佑贤敛了眼睫,语气讳莫如深,“……你最好不要后悔。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