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65 章 最终试题
作者:泓一      更新:2023-11-17 19:57      字数:8861
  “黄医师?”秀芬鼓足勇气上前拍拍黄少言的肩,“您今天是不是有点忙啊,要不……我们改天再来?”

  “我?不忙啊。”黄少言把热水放到她们手里,“你们坐,马上给你们看。”

  [不想看不想看!我想一个人待着!]

  [(咆哮)(狂奔)(变身猴子在树上荡来荡去)。]

  “额……呵呵呵,要不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吧。”

  她俩屁股一抬起来,就被黄少言摁着坐下,“姨,不用在意我头顶的字。”

  “字?不不不不,什么字我们不知道啊。”秀芬和朋友们疯狂摇头,却只差把做贼心虚写在脸上。

  黄少言挤进她们中间,两只胳膊分别搭在二人肩膀,“别装了,我都知道。”

  “知、这就知道了。”秀芬心里那叫一个遗憾。

  她以前最期待的,就是每天来医馆看黄少言脑袋顶上冒的各种八卦,现在好了,她知道大家都能看见,那不得没瓜吃了。

  “所以你们不用躲我,坐那吧。”

  黄少言其实也没那么想不开,她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定都有因有果。

  王马兰既然把那玉佩交给她,那玉佩里既然有系统,系统既然帮她打开了真心话弹幕……

  是啊,如果不是因为发生过那些,她哪能那么快积满任务值,能认识这么多有缘人、鬼、仙。

  [世界如此美好,我却如此浮躁,这样不好,嗯不好。]

  “是的是的,妹,你这么想得开就行。”秀芬挽住她的胳膊,“普通人想要你这特异功能都没处求呢,对吧。”

  “姨,你今天不是来找我看病的吧。”黄少言一眼看穿她的假笑,“找我有其他事?”

  “嗨,我就知道都瞒不住你这双火眼金睛。”

  “您说吧。”

  “是这样。”秀芬双手放在膝盖上,姿势拘谨道,“我妹预产期已经出来了,然后家里人听说隔壁村有你这么个神通广大的大师,就想着让您帮忙算算这孩子会在哪天出生,以后的命咋样,顺便再让您给起个好点的名字。”

  “话说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孩能算八字吗?”

  “可以预测一个比医院更具体的出生时间,等一下。”黄少言下意识想在心里询问系统这位是不是缘主。

  随后想起来,她和系统已经解绑了。

  “我先起一卦。”

  她拿出龟壳,占卜结果。

  “可以,这孩子和我有缘,能算。”黄少言找来一张空白的纸,“父母姓氏、八字,近亲姓名,这些你都知道吗?”

  “知道知道。”秀芬一股脑掏出好几张纸条,“早有准备了这不是。”

  秀芬妹妹知道她和黄少言比较熟,所有才把事拜托给她。

  这些信息也都是经过家人同意,才写下来送给黄少言的。

  “我看看,你们坐着等会儿。”

  预

  测新生儿的出生日期比其他的要麻烦些,孩子未正式来到这个世界不算真正意义上的“人”,ta身上还背负着多方世界的因果,每一个都可能会影响她的判断。

  不过好在产妇已经接近临盆,在预产期前预测的结果会比她还没怀孕时准确。

  毕竟孩子的出生年和月已经固定的,她只用确定日期和时辰。

  这种程度的预算虽然难,但对黄少言来说其实只算小菜一碟,但今天不知怎么了,她与答案之间像是隔着一层纱,朦朦胧胧看不真切。

  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股高于她的力量在限制着她。

  响起后台迟迟没有确认完成的委托,她心里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。

  “这个孩子有两个可能会出生的时间,概率对半分很接近。”

  “两个?”

  “前后时间差距不大,但只是一个时辰的变化结果就会是天差地别。”

  “那这两个时辰哪个好点哪个坏点?要是不小心在坏的时间出生,这孩子以后不会过得很苦吧!”

  “这孩子上辈子有积攒的阴德,所以不管发生什么,最后结果都不会太差。”

  只是有舍必有得。

  “第一个八字孩子年柱、尤其是天干受冲克严重,七岁之前必有大难发生,不过好在有天乙贵人入命能救她于水火,而且二十岁之后又得天月德双贵人增福,所以年纪越大福气越多,也能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成就一番事业。”

  “总得来说如果她在这个时间出生,会经历大灾大难也会等来大富大贵,生活起伏比较大但越到晚年命越好,缺点可能是性格孤僻内向一些和亲人不太亲近。”

  [就是和父母缘薄,甚至可能反目成仇。]

  [呸呸呸,不要在脑子里想!你们没看见没看见……]

  确实,只要弹幕打得快,人的动态视力就比不上前一条消失的速度。

  秀芬没反应过来,黄少言头顶已经穿过去好几行字。

  “啊?”

  你在这卡bug呢。

  秀芬眨眨眼,“那第二个呢?”

  “第二个就刚好相反,性格老实温顺一生无灾无难但资质略平,不论学习、工作、交友,都刚刚好处于水平线以上一点点的位置。”

  “赚大钱出风头是不太能,但只要脚踏实地地工作肯定是衣食无忧的。”

  “懂。”秀芬跟黄少言口头校对,“第一个呢是上上下下,第二个呢是平平安安,我会的成语不多,但是这意思吧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黄少言点头,“你总结得很好。”

  “那就好那就好,就算不小心在第一个时辰出生,我们做长辈的多上点心帮她熬过七岁前就行。”

  “要是运气好选到第二个,就是平平安安万事大吉!”

  “还有一件事你得注意。”黄少言忍着脑袋的胀痛提醒她,“你是你妹妹和这个孩子的贵人,所以这段时间最好贴身照顾她们母女,尽量做到寸步不离。”

  “哈哈哈我还成贵人了?”秀芬很高兴,宝贝似的把她给的纸条收起来,“我现在就回去跟我妹报信,她还在医院等我,走了啊,黄医师!”

  “别担心,我肯定记得您嘱咐的话,寸步不离我妹!”

  “慢点,别摔了……”

  话音未落,门口已经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,随后是女人气急败坏的叫。

  “谁家的狗在这儿拉屎啊!黏我一手,啥也不是!”

  [是来福,我举报它。]

  来福倒地装睡:不听不听。

  距离系统解绑一个星期,黄少言也差不多习惯了自己的新设定。

  她把自己当成弹幕垃圾制造机,只要有人试图探听八卦,她就默背各种数学公式、长篇散文甚至是道经佛经。

  到最后大家瓜没吃到,书倒是看进去不少,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深受其“害”。

  ——黄姐最近成弹幕话痨啦,一场直播下来我比上完一节马原还困。

  ——没想到在这里也逃脱不了数学公式的折磨,抱头痛哭。

  ——我是来学习的,我不是来吃瓜的,啊呸!反了反了!已经给我学傻了呜呜呜。

  ——怎么说呢,知识以一种十分狡猾的方式进入了我的大脑tvt。

  没了系统,所有的弹幕显示限制都被取消。

  黄少言一边假装不知道观众能看见自己的真心话,一边故意逗他们玩,她越逗越觉得有意思,直播热情大大增高。

  晚饭后,她照常下播,翻着金银花收藏的老医书看。

  [这挺好,背下来直播的时候给他们报药名。]

  正看得上头,医馆楼下响起急促的敲门声,力道之大,像是要硬生生把门给砸开。

  金银花见怪不怪地坐起身,“我这一天到晚的,得被他们吓几回才能安生。”

  “我下去开门吧,阿婆。”黄少言说,“你别动来动去了,不是腰疼么。”

  “也行。”

  她快走两步下楼,门栓刚抬上去,立刻被外头伸进来的一只手抓住。

  “黄医师!你快跟我走一趟吧。”

  “秀芬姨?”黄少言见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,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,“是不是你侄女……”

  “是啊!”秀芬眼泪直掉,“快走,我路上跟你说,晚了就得出人命啦!”

  黄少言的第六感此时又来了反应,她眉头暗暗地突跳,心口也觉得被棉花塞住一般喘不上气。

  这反应远比她系统解绑那天要严重得多,即便来不及算卦她也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。

  但情况紧急,她没时间做好万全准备再出发,只是在被秀芬扯上二轮车的时候,扭头冲屋里大喊。

  “来福!跟上我。”

  “妹子,坐好!你姨我要发力了!”秀芬紧咬牙关,使出杀猪的力气狂蹬二轮,竟硬生生把陡峭的泥泞小路给犁平了。

  来福在后头吐着舌头狂奔

  ,速度拉满却还追不上她俩。

  坐在车里,黄少言终于有功夫掐算事情来龙去脉。

  越算她心里头越慌。

  修秀芬一心飙二轮,没注意到她的心理活动,嘴里头喝着风还照样往外倒豆子。

  “黄医师你是不知道啊,我妹秀莲她那老公一家真是造孽!他们非说我刚出生的侄女是恶鬼附身,要把她献祭给河神。”

  “献祭给河神?”

  [放他≈ap;……≈ap;……的狗屁!]

  “现在什么时代了还献祭?他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。”

  不,她差点忘了,这穷乡僻里的地方,很多人可能连“法律”是什么的概念都没有。

  “就是啊,我妹和我爸妈现在还在那拦呢。”秀芬加把劲,蹬得比刚才更快,“也不知道我那个蠢蛋妹夫哪里找来的神棍,神神叨叨地说我小侄女是什么天煞孤星,克父克母败家运。”

  “我一听这不是无理取闹么,咱明明找您算过八字的是不,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天煞孤星。”

  “孩子是不是在第一个八字的时辰出生的。”黄少言问。

  “是啊,原本我和我妹确实更希望她在第二个时辰出生,可这生孩子又不是上厕所,哪里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。”秀芬叹气,“原本医生说可能会迟一点生,我们还挺开心来着,结果没想到那天晚上我妹突然就来反应了。”

  “诶,你说是不是我每天扶她下楼遛弯给整太累了,所以就突然生早了啊?”

  “不是这个原因。”黄少言想想还是不打算瞒着她,“是你妹夫趁你睡着偷偷给你妹打了催产针。”

  那伙人还是在无证小诊所搞到的非法针剂,领着个产婆大摇大摆地就进了病房。

  “天杀的!怪不得我妹前几天又吐又肿的。”秀芬自责,“都怪我,睡着了打雷都吵不醒,妹妹让人偷偷扎针了都没察觉。”

  “秀芬姨,你已经做得够好了,往好想,你妹今年原本便有一劫,如果这次你不在她身边,后果可能更严重。”

  秀芬还是很伤心,眼泪哗哗流,“可怜我妹妹肚子上刚生了孩子,不能在家好好休息,还得在大冷天里跟他们抢孩子。”

  “放心,这劫虽大,但绝不是死局。”

  “哎,希望吧。”她还是愿意信黄少言的。

  唉声叹气中,车子驶进邻村。

  刚过村口迎面飞来几张圆形白钱差点扇黄少言一脸,好在她反应迅速扭身躲开。

  “就是前面了!”秀芬刹车都没拉,直接跳下车。

  黄少言跟着她跑过去,看见路边的纸钱越来越多,耳旁的敲锣打鼓声也逐渐清晰。

  其中还混杂着含糊不清的“咒语”,似乎在做什么法事。

  隔着河岸,一女人正撕心裂肺地哭,身后有二四个爷们扯着她的脖子和手臂,架势跟押犯人似的。

  “她不是天煞孤星!她就是我的乖女儿,你们怎么就不信呢,她没有被什么

  鬼附身,求求你们放了她……放了她吧!”

  “妹!”秀芬拉着黄少言,“黄医师,你快来跟他们解释,我们说都不听!”

  两人的出现中断了法事,穿“道袍”的男子怒气满满地瞪过来,挥手里的铜钱剑指着黄少言鼻尖,“你们怎么回事,不知道我做法需要集中注意?”

  “耽误了河神献祭,让这妖孽祸害整个村子,你们担当得起吗!”

  黄少言冷笑,“你做法事?”

  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剑,刷刷两下割破他身上的“道袍”。

  “你以为穿着网购的二十九块九劣质s服,捏把铜钱剑,再念两句狗屁不通的假咒语就成大法师了?”

  “我看你个嘴歪眼斜的,才是那个心术不正祸害万年的东西。”她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,连一向注重的口戒都破了,“你不是会算命么,怎么不替自己算算?”

  “算算你下辈子是不是牢底坐穿!再算算他还能不能活过这月!”

  “什么?我活不过这个月了?”秀莲老公瞳孔颤动。

  “别听她胡说,她故意威胁我们,只要你们听我的把那个天煞孤星献祭,就能否极泰来飞黄腾达。”

  神棍说着躲到人群后,眼神戒备地盯着黄少言,“你们别忘了,就是她故意挑了个‘好’八字,才让你们家生下这么一个天煞孤星!结果现在还不肯罢休,追过来要害你们全家、甚至全村人呢。”

  “嘿!看见没,她流鼻血了,这就是报应!这就是天谴!”

  感受到鼻腔下的温热液体,黄少言伸手擦拭。

  入目果然是一片令人眩晕的猩红。

  她想起王马兰曾嘱咐过无数次的话:千万别直言人寿数,千万别介入他人因果,千万别被情绪操控破了口戒。

  今天这二戒,她算是全破了。

  不过……

  破就破了!她要想活成个圣人,早出家清修去了好吗。

  “你们凭什么说那孩子是天煞孤星。”黄少言看向秀莲老公,“再说,难道不是你们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故意给产妇打催产针的吗?怎么现在后悔了?不敢承认了?”

  “还好意思说八字的事。”男人吼起来,“当初秀莲她姐从你那回来也没说这孩子是个扫把星,你看这才出生没几天,害得我们家鸡犬不宁。”

  这事黄少言路上也听秀芬说了。

  说是孩子一出生眼睛就大得异常,黑得瞳孔虹膜分不清,所有大人盯着看了都觉得瘆得慌。

  后来带回家又发现她总是夜里啼哭,每次时间还都正好卡在子时。

  有人说是孩子受了惊吓提议多带出去晒晒太阳,但这孩子偏偏喜欢黑的地方,一见阳光就又哭又闹。

  长相特别,见不得光,还总在子时啼哭,村里八卦的那伙人很快传出这个孩子被鬼附身的谣言,说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。

  开始这家人只是觉得有些烦没有全信,但紧跟着家里出现的怪事,让他们彻底转变了想法。

  先是家中看门狗莫名死亡。

  后是房屋白墙出现的血手印。

  紧跟着,秀莲老公身体也出问题,不止手脚发颤肌肉疼痛还频频脱发,

  “我说了就是他天天熬夜玩手机玩的,他非说是鬼剃头!”秀芬跺脚,“好了妹夫,大师都说了没问题,你们赶紧把孩子放下,这大冬天的被冻出毛病怎么办。”

  “她把我孩害成这样,我还信她?”

  “搞清楚现在是你在害你的孩子。”黄少言眼神示意秀芬去保护妹妹,自己继续吸引他们的注意,“你的孩子眼睛黑、半夜哭啼还有见不得光,那是因为她有先天性青光眼,我早就写在纸条上告诫过,你们是不是根本没带她去做检查?”

  “胡说八道,哪里有人会生得这么邪门的病,再说了狗和手印的事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吗!”

  “这事就得问你找来的大法师了。”黄少言耗尽最后一丝耐心跟他们解释。

  “如果我没算错,你家的狗就是他下药害的,你生病也是因为他在你们家的井水里投了铊毒,这种毒没有味道发作起来除了会脱发,病症和感冒发烧差不多所以经常被忽视。”

  当然,血手印亦是他的杰作。

  根本就是神棍听到村里的传言后,为了挣那点黑心钱,故意把秀莲一家的思路往闹鬼上引导。

  “不报jing抓下毒的人,还信他的要淹死自己亲生女儿,我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这么蠢的傻子。”

  “千万别听她胡说!我跟大家都是一片土地养出来的同胞,千万不能让她一个外地人二言两语给搅和了。”神棍大喊。

  秀芬叉腰跟他对吼:“怎么就不能听了,黄医师治好过我们这几个村多少人!她还免费给秀莲接过胳膊,这么一大好人的话你们不信,非信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臭小子!”

  “去去去,男人说话娘们插什么嘴,你们就是太好骗了才会被她装出来的乖样子糊弄过去。”秀莲老公指指自己,“老子一向看人很准,瞅她那样就不是安好心的人。”

  “什么免费医疗,完全是诓骗你们这些无知妇女,天下哪儿有免费的午餐,她做那些就是为了用妖术吸我们村的运势!”

  即便心里知道这都是群执迷不悟的人,黄少言还是会感到失望。

  她不再尝试做任何辩解。

  “好,我摊牌。”

  “我确实是在用妖术吸取运势,不过妖术不是下在那个孩子身上,而是……”

  黄少言伸手指向秀莲的老公,“而是他身上!”

  “不瞒你们说,我每过十年都得吸干一个男人的阳气来维持美貌,今年正好轮到你们村子里的男人。”

  “因为你们村子风水好,男人们一个个都长得水灵健壮,我吸一个抵十个。”

  “对,还有一件事得提醒你们,但凡被我的眼睛注视过十秒以上的男人,轻则厄运缠身,重则寿命减半,而且他们也会被我传染厄运体质,一传十十传百,直到最后你们全村的

  男人都成为我的盘中餐。”

  曾经被用在童话书里的猎巫借口,如今却成了黄少言刺向敌人最趁手的剑,不过轻描淡写使了两招,现场气氛立刻调转。

  “这意思不就是说……秀莲她老公也要变成妖怪了!”

  “他都已经快被吸成人干了,肯定被传染得不轻!”

  “那可不行,得赶紧把他给献祭了,不然等他真成妖怪,我们全村人都得遭殃!”

  “我不是我不是!”男人锤着胸口,着急证明自己的身体十分健康,“我一点也没被吸走阳气,掉头发就是熬夜压力大,之前休息了一段时间力气也回来了……你们别听她瞎说!”

  哪里还有人听他的话。

  刚才还压着秀莲和孩子的男人一拥而上,将他团团围住。

  黄少言趁此空挡,眼疾手快地穿过人群,抱起嚎啕大哭的女婴就跑。

  秀芬努力在后面为她打掩护,但还是让眼尖的村民给发现了。

  “诶!那妖女跑了!千万别让她跑,我们也得把她献祭了才行,大家快追!快追啊!”

  冷冽的风如同小刀在脸颊刮过一下又一下,黄少言忍着疼却丝毫不敢慢下脚步。

  她低身穿过小道的灌木丛,头也不回地狂奔,穿着大花袄子的身影如同风一般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。

  “来福!来福!”她一边跑一边召唤帮手。

  “汪!汪汪汪汪!”

  “帮我拦住他们!”

  养狗千日用在一时,是到小金毛报恩的时候了。

  “汪汪汪!”

  [主人别怕,来福的朋友们也来啦!]

  来福领着几十只流浪犬,整齐地分为二队包抄追赶黄少言的村民。

  它们以犬吠威吓,不过在挨了几棍子后一个个都发脾气了,张嘴就咬,其中就属那条浑身黑亮的村霸狗咬最狠,一口下去差点扒掉秀莲老公半块肉。

  因为它们争取的时间,黄少言终于能绕回大路跳上来时骑的二轮。

  学着秀芬来时的样子,她狂蹬二十里地冲向医馆。

  一直等到大腿快要爆炸,才终于看见“银花医馆”的字样。

  黄少言喘着粗气把冻晕的孩子往金银花怀里一放,掏手机就报jing。

  “喂,这里是银花医馆,我举报有村民聚众迷信,要淹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……对,是我黄少言,请你们尽快派人过来。”

  派出所的车很快到达现场,把那群在河边捂着伤口直叫唤的人全拷上了,把他们挨个送去镇上医院打过狂犬疫苗,然后押回派出所。

  不过两个小时的审问,穿假道袍的神棍便全招了。

  “对,是我毒死了那只狗,是我给他家井水下毒,是我按的红手印!但我又没杀人,你们凭什么。”

  “没杀人?”

  黄少言掰着手指把他过去干过的那些事全给捅出来。

  “半年前,陈家的大儿子,八个月前,李家的儿媳妇,还有一年

  前……”

  她按照时间一个个倒数过去(),顺便把证据直接喂到jing察嘴边?()?[(),“这些哪个不是你以驱邪招魂的诈骗招数害死的?”

  一听这么多条人命,jing察连夜查证,结果算出来一共是十二名受害人。

  那些人无不被他以献祭驱邪的借口,或淹死或烧死,死后连个墓碑都没有立。

  最讽刺的是,他害死了这些人,却反而能从他们的家属身上得到大笔钱财,人家还对他感恩戴德一口一个谢谢大师救命。

  那可是十多条人命,在这个抢劫都很少发生的小村庄属实是惊天大案。

  派出所所长当场就给上级领导打电话,请求重案组人员协助。

  案件闹大,因此在热搜上挂了很久。

  ——你在和我开玩笑?活人献祭,哪个亲爹能答应这种事。

  ——真的要小心这种到处招摇撞骗的神棍,有相关需求就去正规寺庙和道观找人家有证的道士。

  ——那神棍什么时候判啊!一定要判个死刑。

  结果出来确实是死刑,无缓。

  听到法官宣判,神棍在被告席上哭得比那天秀莲在河边还惨。

  ——哭吧,谅你也哭不了多久了。

  ——光围观庭审不解气,能不能直播这个人渣的死刑现场啊?

  ——什么时候执行,我去买几个鞭炮庆祝庆祝。

  事情解决,原本应该是开心的时候,黄少言却连续发了二天的高烧。

  金银花给她灌下去不少药,却半点没起效果。

  “奇怪了,这药没过期啊。”

  老太太不明白,黄少言心里却清楚得很。

  她不是受风寒生病,而是在为那天破的戒付出代价。

  连破二戒,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会怎样。

  睡了醒,醒了睡,渐渐分不清白天黑夜,梦幻现实。

  迷迷糊糊间,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低语。

  “傻孩子,有必要为了个陌生人要死要活的么。”

  那双温柔又熟悉的手抚摸在她脸颊,每一个厚茧的位置都同记忆中一样。

  “是不是把那娃娃当成小时候的自己了?”

  这句话似乎戳中黄少言内心某个点,两行泪顺着眼尾无声滑落。

  “阿婆……”

  她不是在唤银花,而是王马兰。

  能够如此准确猜中自己心事的,除了她,不会再有第二个人。

  黄少言努力撑开眼皮,果然在床边看一抹半透明的鬼影。

  “你都来了……我是不是要死了啊?”

  “呸呸呸!”王马兰的巴掌立刻落到她背上,“我是听说你出事特意翘班跑来看看,什么死不死的,你命比我长!”

  “是吗。”黄少言苦笑,“我还以为那一万功德让我一通骂全骂没了。”

  “还笑得出来。”

  “你体虚,我不好在你身边久待,所以来送个东西就走。”王马兰又拿出一枚玉佩递给黄少言,“收好。”

  黄少言越看那东西越眼熟,“这不是和之前你给我的一模一样吗?”

  她伸手要掏脖子上那块,却发现原先的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碎了,只剩下一根轻飘飘的红绳。

  “没听说过买一送一吗。”王马兰说着,鬼已经化作一团烟散开,走前还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。

  “记得以后去了上边,多罩着点我个老鬼差……可别当了神仙,忘了干娘。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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