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弋歌似乎很忙,经常早出晚归，张清歌无聊得天天来艾伦家摁门铃。

  “午饭我想吃披萨，榴莲可以吗？”门刚打开张清歌就笑着问道。

  艾伦已经被搞得没脾气了,打着呵欠一边往回走一边挥了挥手：“别在我家吃就行。”

  “那我订了哈，你洗漱完就过来。”张清歌喊道。

  “okok。”

  上到二楼,艾伦没有马上去洗漱，而是扑回床上,闭上了眼。

  那天过后,他没怎么再碰到过张弋歌，和张清歌倒是混得熟了,他通告本来就不多，但凡在家，张清歌都会来找他玩,要么拉着他带张英俊去公园,要么缠着他去游乐场动物园,他要实在不想出门，也会被拉到对门打游戏，往往一玩都会玩上一整天。

  玩上一整天更主要的原因在艾伦自己,他是个挺较真的人，去游乐场必须把他想玩的都玩一遍，逛动物园也得把他想看的都看完了，特别是打游戏，不通关别想睡。

  昨晚就和张清歌玩分手厨房玩到了零点,一见张弋歌回来,张清歌就跳起来把手柄塞到了他手里，哭丧着脸求他哥救救他。

  艾伦已经被气到自闭了，看张弋歌坐下来,只冷冷说了一句：“别他妈拖我后腿。”

  张弋歌眉毛一扬：“拖了怎么办？你要和我分手吗？”

  “别废话。”

  好在张弋歌是个技术流，两人的配合度意外的高，全程都只用短句交流，还都能准确t到对方的意思，三星通关后，艾伦困得连对门都没力气回，就在张弋歌沙发上睡到天亮才回去接着睡。

  艾伦是和披萨前后脚到的，进屋才发现张弋歌今天居然在家。

  “今天休息？”艾伦随口问了一句。

  “夜班。”张弋歌说。

  “哦。”

  怪不得凌晨回来还会陪打游戏。

  艾伦心里对张弋歌还没冰释前嫌呢，特别是在e国伤了他自尊那事，这货连道个歉都没有，他相当耿耿于怀。

  “我下午要去公司，没空陪你玩了。”艾伦对张清歌说道。

  “那晚上呢？”

  “看情况吧。”

  张清歌有些失落：“哦。”

  “怎么不跟你朋友去玩？”艾伦咬了口披萨，问道。

  张清歌指指他哥：“他不让。”

  十八九岁的青年，当哥的不让和朋友玩？管得也太过了吧？

  艾伦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，不满地说道：“鸡妈妈也没你这么当的吧？”

  “狐朋狗友。”张弋歌说。

  “你拿什么盖戳狐朋狗友的？”

  “frenchkiss。”

  想起这事，艾伦说不出话了，在酒吧随随便便就打这种赌的，可能真没那么正经。

  “我的弟弟，你要管？”张弋歌看着他。

  “弟控还玩儿起独/裁来了？”自小在开放式教育中长大的艾伦对此相当不满，“你凭什么限制他的自由？”

  “凭我是他哥，凭我在努力让他活着。那你呢？又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？”

  张弋歌说这话时表现得非常平静，平静到艾伦很容易地就从他的眼神读出了他话里的意思：你连救他都不愿意，又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？

  艾伦沉下脸，起身走出了门。

  “哥，你干嘛！”张清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，“艾伦！”

  回到公寓，艾伦忍不住重重在门板上捶了一下。

  该死的，张弋歌是故意的，让张清歌把他拉进他们的生活，去亲身感受他活着的点滴，这时候再猛然提醒他，告诉他没他张清歌随时会死？

  太可笑了，他又不是活菩萨，为什么非他不可？

  这双颤抖的手，又该怎么去救他？

  越想越气，艾伦泄愤似的又使劲捶了门板一下。

  操！你他妈和我玩儿什么心理战？死弟控！张猪猪！臭貔貅！

  “艾伦，”张清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“我哥就是有病，你别在意，披萨和烤翅我拿了一份过来，你开个门呀。”

  “你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？”艾伦轻声问道。

  “嗯？你怎么知道？”张清歌顿了顿，“还没定，我哥说去e国做，说实话，我怕得要死，可我哥，比我更怕。”

  艾伦没再说话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开门接过他手里的披萨和烤翅，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
  艾伦下午的时候去了游锦言的公司，说是有个杂志拍摄的活想当面和他聊聊。

  他一开始还挺纳闷，拍个杂志怎么还要游大总裁亲自找他聊，到了才知道，居然是要和张弋歌合作，主题还他妈是什么跨越国界的同性的……爱？

  摄影师疯没疯他是不知道，锦言肯定是多少有点儿抽抽了，要不怎么会答应把他俩搁一块儿谈爱呢？

  艾伦还因为中午的事不爽着呢，diss了张弋歌一通并坚决表示不拍。

  然而，反对无效，为了不被抓回去继承家业，艾伦还是不得不接下了这份工作。

  那天之后，张清歌都没再来摁他家门铃，艾伦无聊了不少，很想搓搓张英俊的狗头却找不到敲门的借口，还怕上门时机不对看到张弋歌那张脸就会吵架。

  就这么一直到了杂志拍摄的前一天晚上，艾伦出门想喝点酒，但想到去“暗夜”很可能碰上张弋歌，他就去了“笙歌”。

  刚坐下就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，他转头一看，竟然是张清歌。

  “我朋友想找你过去一起玩儿。”张清歌指指不远处的卡座。

  艾伦顺着看过去，桌上一堆酒，七八个男男女女，抽着烟，笑得特别夸张，个个看起来流里流气，张清歌放里头绝对就是一朵小白花，怪不得张弋歌不许他和这些“朋友”玩。

  艾伦眯缝了下眼睛，站起来说道：“行。”

  万万没想到，艾伦刚和张清歌到卡座坐下，张弋歌就冷着一张脸出现了。

  “哥……”张清歌一下就蔫了。

  张弋歌一句话没说，把人拽起来，看了艾伦一眼，带着张清歌走了。

  张清歌自然没再回来，艾伦回原来的座位喝完一杯酒就也回公寓了。

  第二天艾伦准时到达摄影棚，化妆师给他上妆的时候，张弋歌突然闯了进来。

  “陈姐，我和他说点儿私事。”

  化妆师看了眼手表，说：“最多十分钟哈，要不来不及。”

  “谢谢陈姐。”

  化妆间的门一关上，张弋歌的脸就沉了下来：“昨晚你又带我弟去哪里鬼混了？”

  “去个酒吧就一定是鬼混？”艾伦在镜子里向他翻了个白眼，“他不是我带去的，而且你不是把人带走了吗？”

  “我问的是那之后，他一整晚没回去，没再去找你？”

  艾伦皱了皱眉：“没有，他会跑哪儿去？不会有事吧？”

  “那应该赌气跑城郊老房子去了。”张弋歌沉默一阵，再次开口道，“你和我弟，有没有那事儿？”

  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，艾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，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：“屁事没有。”

  张弋歌看着他又是一阵沉默，忽然松了口气似的，说道：“嗯，信你一次。”

  信我一次？那是不是还得有下一次啊？

  艾伦被气笑了，脑子里闪过上回跟游锦言说的话，椅子一转转向张弋歌，站起来一步跨到他面前，拽着他衣领往自己身前一拉，鼻尖都快碰上了，忽然勾唇一笑，用很轻的声音说道：“老实说，比起你弟那样白白瘦瘦的小弱鸡，我更喜欢你这样的。”

  艾伦这一句话宛若一记重锤，把张弋歌当场敲懵了。

  在“暗夜”工作这么久，他不是第一次被男人告白，但艾伦这句一点儿也不见得认真的话，却不知为何杀伤力十足，一下扼住了他的呼吸。

  淡淡男士香水味随着他的呼吸钻入鼻腔，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，张弋歌很轻地笑了一下。

  喜欢我这样的？

  呵，求之不得。

  张弋歌在工作上向来追求效率，拍摄刚开始，他就按照摄影师keith跟他提前交代的那样，主动、亲密，带着一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去触碰。

  可艾伦的表现就很不正常了，不仅浑身僵硬，还老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瞪他。

  “你能不能配合点儿？跟块木头一样。”张弋歌皱着眉说道。

  艾伦又是一瞪：“你别乱摸我！”

  “你究竟知不知道现在在拍什么照片？”张弋歌说，“你要把我当恋人。”

  “你是我仇人！”

  第一组照片拍下来，自然差强人意，keith叹了口气，说让他们自己发挥找找感觉。

  再次开拍，艾伦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，自己解了衬衫扣子不说，还冲上去把张弋歌的扣子也扯掉了，没等他回过神就贴了上去。

  肌肤相贴，从艾伦身上传来的温度瞬间冲上了张弋歌的脑子，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了。

  “你不是很能吗？”艾伦小声挑衅道，“这就不行了？”

  看着艾伦蓝眼睛里满满的戏谑，张弋歌喉咙一紧，忽然明白了春心萌动的感觉，就“叮”的一下，来得真的非常莫名其妙。

  脑子一热，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捧起艾伦的脸，吻住了他的唇。

  因震惊而微张的唇瓣让他轻而易举地探入，唇舌交接的感觉令人沉溺。

  这人刚刚偷吃糖了，蜜桃味的，淡淡的甜味未消，敲击着味蕾，惹人心颤。

  张弋歌真不想放过他。

  被推开后，张弋歌的手指在艾伦的唇瓣上抹过，斜眼看了镜头一眼，一只手还紧紧搂在他后腰上，低低地笑了一声：“有感觉了。”

  “你他妈找死！”艾伦两眼冒火。

  “久别重逢、压抑多年的爱，本就该是火热的。”张弋歌挑起一边眉，“在镜头前，你能不能有点儿职业素养？矫情什么？”

  他妈还一套一套的！

  艾伦气得不行，还被刺激到了，梗着脖子豁出去只想快点拍完离这神经病远点儿。

  好不容易keith拍满意了，艾伦正想找个地方和张弋歌打个痛快，keith突然来了一句：“你俩在一起多久了？”

  啥？

  艾伦当场懵了。

  “也没多久，他那么喜欢我，告白了我当然不能拒绝。”张弋歌说着，还在他额头亲了一口，“我去找清歌，晚上一起吃饭。”

  喜欢？告白？

  艾伦怀疑自己幻听了，要不怎么会在张弋歌的狗嘴里听到这样的胡说八道？

  原地僵了好一会儿，他才在keith和助手“好甜”的低声尖叫中把碎了一地的魂拼回来。

  这时张弋歌已经走了，他只能朝张弋歌离开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。

  吃饭？你他妈吃屎去吧！

  艾伦没想到的是，张弋歌晚上居然真敢来找他吃饭。

  “你还真有脸来？”艾伦把指关节摁得咔咔响。

  张弋歌微笑：“交往第一天，我为什么没脸来？”

  “交往？我怎么不知道？”艾伦冷笑一声，扭着脖子活动肩膀。

  “你告白，我答应，这不就是交往的开始？”张弋歌抱着胳膊轻轻靠在他家门框上。

  “我逗你玩你还当真？”

  “嗯，当真了。”

  艾伦拉下脸，用力把他推了出去：“分手，滚。”

  张弋歌赶在他关门前用脚挡住了门，快速说道：“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，在有关清歌的问题处理上我总会过分敏感，第一次见面，吃披萨那天，昨晚，还有今天，我承认是我反应太大了，对不起。在e国我让你难堪，是我小心眼，是我幼稚了，对不起。包括今天在摄影棚，是我一时脑热得寸进尺，对不起。”

  艾伦之前一直为张弋歌没和自己道歉的事介怀于心，以至于火锅一起吃了，游戏一起打了，还不愿意承认张弋歌算朋友。

  眼下，张弋歌突然一连串地把欠下的歉道完了，猛地把他心里憋了这么久的耿耿于怀给抽干净了，空落落的感觉让他有点儿懵。

  关键从张弋歌的神情来判断，这歉道得是真心的。

  所以呢？揍他一顿？

  啧，打一个不还手的人不是君子所为啊。

  足足愣了七八秒，艾伦烦躁地扒了扒头发，又推了他一把：“行，知道了，滚吧。”

  “你能原谅我？”

  艾伦敷衍地点了下头：“嗯。”歉都道了，他还能怎么样？

  张弋歌抿紧了唇，看了他一会儿，再次走近低声说道：“那我能追你吗？”

  “……你神经病吧！”艾伦吼完，“砰”的一声把门甩上了。

  张弋歌摸了摸自己险些被砸扁的鼻子，回想起张清歌刚刚跟自己说的话，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  “哥，我是挺喜欢艾伦的，但不是那种喜欢，你没空陪我，我当然找他玩啊。你别总和他呛，他那人可好相处了，你看玩分手厨房的时候，我那么菜，出错了就立马疯狂道歉，他气得不行可就是没骂我一句，换你早揍我了。我觉得吧，他对事对人都较真，但没大脾气，惹他不高兴了，道个歉他都会接受，隔天就能跟没事人一样，多有意思多可爱一人啊。”

  “你要喜欢他，必须得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