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页
作者:春与鸢      更新:2023-12-12 11:56      字数:4055
  第十章:朋友

  她的确是在等他,但是微波炉响起的声音和他打开大门的声音是同时发生的。

  而与此同时的第三个声音,来自林知书的心里。

  不设防的、震撼的、无声的,看见梁嘉聿出现在餐厅。

  不是她在等吃饭,不是他在回家。是她在等他回家吃饭。

  如若不是老天的安排,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巧合?

  十六岁那年,如果她乖乖听话,从林暮的车上下来,自己打车回家。她不会遇见梁嘉聿。

  如果她没有拿出那份有些荒唐的援助计划给梁嘉聿看,梁嘉聿不会给她一百万。

  如果没有第一封感谢信,也就不会有后来那好几年的联系。

  如果没有那之后的联系,梁嘉聿不会出手救她和她结婚。

  如果……如果……

  如果你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,那你不会不在意那同时响起的声音。

  寄给梁嘉聿的好多封感谢信都是不同地址,有时在英国、有时在美国、有时在林知书根本没听说过的国家。

  而林知书不过是一个常年居住在南市的学生。

  他们之间原本不会有那么多的交集。

  卧室里关了灯,林知书躺在床上,像是躺在波涛起伏的海面。

  感性思维叫林知书朝着深渊而去,理性思维拉住林知书的身体。

  那时她不愿意更深地揣测梁嘉聿同她结婚的真实目的,因为她知道,真相或许是残忍的、刺痛的。而林知书此刻也叫停自己的深思。

  林知书想,她应该享受短暂的、真实的快乐。因为她其实也从未期待过超出两年以外的任何。

  让梁嘉聿开心,是她做所有事情的初始动力。

  -

  林知书在第二天早上九点醒来。

  她在卧室里换好衣服,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。

  chole的话她还尤记心中,梁嘉聿今天或许起得晚,不要打扰他。

  脚尖踮着行至客厅,听见梁嘉聿的声音:

  “早。”

  林知书偏头,看见坐在阳台上喝咖啡的梁嘉聿。

  晨早的太阳已高挂,梁嘉聿沐浴在阳光之下。因此眼眸显得更亮。

  他声音清朗,丝毫不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。

  林知书愣了一下:“chole说……”

  梁嘉聿笑了笑:“说让你早上不要打扰我。”

  林知书站在原地点头。

  “关心老板是秘书的职责之一,但我并不喜欢睡懒觉。”

  林知书也笑了出来。

  “害我刚刚蹑手蹑脚半天。”

  “你很有做小飞贼的天赋。”梁嘉聿调侃。

  “是吗?我要真有这天赋,先把你的钱偷光!”

  和梁嘉聿在一起时,林知书总感到轻松。

  做梁嘉聿的“宠物”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,你只要做自己。

  “宠物”……

  林知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
  她很想笑一笑,但是笑起来有一些困难。

  洗漱完毕之后,林知书去餐厅吃早饭。

  她学梁嘉聿,拿一杯咖啡。又自己挑两块甜品放在盘子里。

  梁嘉聿从阳台上回来,把空杯子放进水池。

  “今天晚上有空吗?”他坐在林知书的对面。

  林知书用叉子把蛋糕均匀切分,笑容满分:“对你我就会说有空。”

  梁嘉聿双肘靠在大理石台面上,“晚上有小型宴会,和我一起去?”

  “人多吗?”

  “应该不多,但也有几十人。主办酒店建在北山峭壁上,如果你愿意的话,可以在那里过一晚。”

  “是我一个人一间房吗?”

  梁嘉聿身子后靠到椅背上,笑了起来:“你有选择的权利。”

  吃完早饭之后,梁嘉聿接到电话出门,告知林知书下午chole会来接她。林知书点点头,把他送到门口。

  而后就立马打开电脑。

  吴卓早上发了几个文件来,林知书还没来得及查看。

  梁嘉聿给了林知书庇护,林知书就要奉献出时间。

  而软件开发必然就要从边边角角里挤出时间。

  吴卓在微信上给林知书讲他文件的内容,林知书直接给他拨去了电话。

  电话里,吴卓的声音有些吃惊。

  “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。”

  林知书在电脑上打开吴卓发来的文件:“这样比较有效率。”

  午饭也是在客厅解决的,林知书坐在地毯上一边和吴卓打着电话,一边敲代码。

  几个师兄中途加入过通话,但很快也就离开。林知书知道,她和吴卓是做最多事的苦力,但她不介意。

  听起来逻辑清晰、切实可行的代码结构,如果不亲自打上一遍,是不会知道中间还能出现那么多的bug的。林知书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,尤其是……还有吴卓陪着。

  即使吴卓很多时候并不能给出解决问题的办法,但是吴卓从来没有抱怨、发怒过。

  林知书找bug的时候,吴卓从不出声催促。

  之前她偶尔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些东西,吴卓也不会窥来目光。

  林知书想,她喜欢吴卓的陪伴,或许就像是梁嘉聿喜欢她的陪伴。她需要一个人支持她,而梁嘉聿需要一个人逗乐他。

  chole在下午四点多按响门铃。

  林知书同吴卓说了再见,挂断了电话。

  吴卓发来一条消息:周末快乐,之后你写代码的时候还可以找我。

  林知书回他:好的,谢谢你。

  林知书第一次和chole这么近距离的接触。更多的时候,她们在微信里聊天。

  chole行事风格同她外貌一模一样,雷厉风行、效率极高。

  接上林知书之后就带着她去了发型工作室。

  梁先生没给chole特殊指令,叫她听林知书自己的就好。

  黑色的长发只洗净、吹直,妆容也并不浓重。

  林知书生得漂亮,更是知道如何把自己的优势放大。太过艳丽的妆造会喧宾夺主,因此她只需要加深现有的轮廓。

  眉毛、眼睫、以及近乎唇色的口红。

  黑色的长发如同绸缎,披在她薄而挺的肩背上。

  裙子是林知书自己的。一件黑色连衣裙,裙摆微微扩张,极大地减弱了严肃、死板的气息。鞋子是一字带高跟鞋,显得林知书更加纤细高挑。

  林知书换好衣服出来,chole看了她有几秒。

  chole想,梁嘉聿选宠物,也选最漂亮的。

  汽车一路朝北山开,林知书一个人坐在后排。从前林暮还在的时候,偶尔也带她出来参加这样的宴会。

  林暮从来算不上是什么尊贵的座上宾,林知书于是学会和这些人打交道。

  千万别走心,若是有谁在这样的场合走心,那必然是要被伤害的。

  高低贵贱,人情场上看得最清楚。

  这种地方谈人人平等,就是真的有些痴心妄想。

  林知书漂亮、懂礼貌,说话有趣会惹得人开怀大笑。林暮这个时候最觉得有个女儿好。

  想起父亲,林知书心头又发酸。

  这个世界上没有满分的父亲,即使林知书可以条理清晰地说出林暮做父亲时的不足,但林知书对父亲没有恨、没有埋怨。

  林暮在世的时候,没有叫林知书经历过真正的风雨。

  汽车沿着盘山公路上行,抵达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。

  chole带着林知书先去了酒店三楼的休息室。

  晚宴还没开始,宽敞气派的休息室里坐了不少提前抵达的客人。这样的晚宴原本就是创造机会让大家互相认识,吃不吃饭其实也并不重要。

  chole和林知书停在休息室的吧台附近。

  人们成群坐在相近的沙发谈天,梁嘉聿耀眼得根本不用找寻。

  他的身边围着最多的人,四五个人坐着,还有人站在他的身后。

  聊天的氛围像是很和谐,时不时传出笑声。

  梁嘉聿穿着浅灰色的西服,松松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。

  他偶尔说话,大部分时候只是笑着在听。

  “那位女士是谁?”林知书问chole。

  “梁先生的朋友,金瑶,金小姐。”

  “她长得很漂亮。”林知书顿了一下,“她喜欢梁嘉聿。”

  chole朝林知书投去目光。但她没有在林知书的脸上寻到任何她臆想中的醋意、愤怒、或者不甘。

  她一双漆黑的瞳孔只是平静地望着,平静地说着她很漂亮,平静地说着她喜欢梁嘉聿。

  chole安静了一会,问道:“你要过去吗?”

  林知书摇了摇头,“我不属于那里。”

  林知书坐上吧台前的位置,目光不再看向他们。

  她反问chole:“你要过去吗?”

  chole也摇摇头,一同坐上吧台前的凳子。

  “我也不属于那里。”

  林知书没忍住,笑了出来。

  她偏头,看见chole也在无声地笑。

  她们各自朝吧台要了一杯冰水,并没有再交谈。但是林知书想,她今天和chole更亲近了一些。

  在吧台又消磨了些时间,陆续有人起身朝宴会厅去。

  chole偏头看见梁嘉聿也起身,问林知书要不要一起过去。

  林知书没有动,“chole,你一会帮我悄悄地问下梁嘉聿,我今天还能不能出现。我刚刚给他发了消息,但他还没回。”

  chole在下一秒了然。

  “行,那你先在这里待着。”

  “多谢。”

  林知书把喝空的杯子握在手里,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身后的动静。

  她想,梁嘉聿此时此刻未必希望她出现。

  金瑶坐在他身边时,梁嘉聿表现得很自在、很舒心。

  目光汇集在透明的玻璃杯上,林知书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
  有人抬手,轻轻搭在了林知书的腰上。

  吧台前的高脚凳上,林知书骤然回头,看见梁嘉聿就站在她身侧,单手环住她。

  林知书的目光在下一秒不自觉地看向对面的金瑶。

  多么漂亮、成熟、自信且……傲慢的女人,甚至没有看一眼林知书。

  “嘉聿,我朋友威廉一会也到,你们一定要认识一下。”金瑶柔声说道。

  梁嘉聿笑笑:“好,但是见你朋友之前,介绍一下我今天带来的朋友。”

  梁嘉聿说“朋友”。

  林知书偏头去看他。

  梁嘉聿的手掌很轻地在林知书的后腰上拍了两下,像是抚慰。

  “林知书,森林的林,知书达理的知书。”

  这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、恰当的介绍认识的场合。

  因林知书根本就还坐在“高高在上”的高脚椅上,而剩余的所有人都站着。

  可没有任何人站出来“指责”林知书,因梁嘉聿就站在她身侧。

  林知书用手去扶吧台桌沿,想要站下来。她的高跟鞋不低,低头寻找安全的落脚点时,梁嘉聿单手环紧她的腰。

  ——将人轻轻抱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