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明洲的信息是深夜发过来的。

  信息内容是：月儿，明天上午我有些忙，不过中午的时候有空。到时你来家里，我们详细商谈财产分割之后，重新拟定离婚协议，再去民政局可以吗？

  秦月醒来给他回复了个好。

  吃过午饭她就开着车去了江滨花园。

  不确定姜明洲有没有回来，她礼貌性地敲了敲门。

  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开门，她尝试着用指纹开锁，“啪嗒”一声，门锁开了。

  推开门进去，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。

  鞋架上 放着她以前的拖鞋。

  在玄关处换上拖鞋，她才慢慢走进去。

  视线在客厅里缓慢移动，扫视了一圈后，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熟悉。

  茶几上仍然摆放着她曾经喜爱阅读的书籍和新闻报纸，这一切仿佛让她回到了过去的时光。

  然而，这种熟悉感却又让她心生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。

  她不禁想起了姜明洲，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回家。

  于是，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，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来了。

  慢慢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来，准备用看书来打发这段无聊的时光。

  当她的手指碰到书本的一角时，余光瞥见了被压在书本下面的一张病历。

  秦月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张病历可能属于何翠。

  回想起之前姜明洲提到过何翠病危的事情，她开始猜测是否因为得了某种奇怪的疾病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。

  带着疑惑，她轻轻挪开书本，拿起那张病历。

  当看到上面的名字竟然是姜明洲时，她的眉头微微皱起。

  接着目光落在诊断结果那一栏，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几个字：“单侧睾丸破裂”。

  “吱嘎。”

  就在她疑惑的时候，客厅的门被人从外推开。

  秦月扭头，看到姜明洲站在玄关处看着自己，手里还捏着个公文包。

  一个星期不见，他好像憔悴了很多，脸色有些病态的发白，不再是从前那个精神矍铄的男人。

  此刻他看着秦月，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。

  “等久了吧，抱歉，上午有点事要处理。”姜明洲边说边换拖鞋。

  秦月摇头，“刚到不久。”

  说话的期间，手指将那个病历又塞到了书下，接着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旁的报纸，随便翻了翻。

  “吃饭了吗？”姜明洲问。

  秦月嗯了一声。

  姜明洲挽着袖子朝秦月走过来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含着淡淡的笑，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秦月。

  走到沙发边后，他动作优雅地提了一下裤腿，接着才慢条斯理地坐在了她的对面。

  几天不见，对面的女人气色似乎好了很多：原本苍白的脸颊上多了些红润，以前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也变得红润多了，似乎更加诱人了。

  再看她的穿着打扮：她今天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，上身是浅灰色的宽松卫衣，下身搭配一条黑色牛仔裤，脚踩一双白色运动鞋。整个人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女大学生。

  姜明洲目光放肆地盯着她看了几秒，唇角的弧度慢慢扩大。

  接着他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，很是放松地闭上眼睛，仿佛在闭目养神。

  秦月注意到他的异样，目光在他的腹部停留了一下，然后迅速收了回来。

  过了一会儿，她轻声问道：“你妈妈……”

  后面的话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，毕竟当时她拒绝了姜明洲的祈求。

  姜明洲缓缓睁开眼睛，语气平静：“已经去世了。”

  在前往青城之前，何翠一直身体健康，脚上的伤势也几乎痊愈。

  短短一周时间过去，秦月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。

  此外，姜明洲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让她感到困惑。

  不禁思考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
  她迟疑了一下，考虑是否要询问。

  但随即意识到他们现在处于即将离婚的阶段，追问已经发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太大意义。

  回想起姜明洲曾恳求她去看望何翠一眼，而当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。

  现在想来，即使只是作为普通朋友，事后的关心也显得有些虚伪。

  “抱歉。”

  想了想，秦月只说了这两个字。

  姜明洲有些诧异，坐直身体看着她，眼里带着疑惑。

  秦月低头解释道：“那天你突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，我其实根本不相信你会告诉我关于你妈的真实情况。

  因为我觉得你总是欺骗我，所以当时心里很生气。

  但是，如果我早知道她真的已经病危了，我肯定会马上赶回去看望她的。”

  姜明洲听后轻轻嗯了一声，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自嘲的笑容。

  “我能理解你的想法。毕竟以前都是我太过分了，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
  说完，他再次无力地靠在沙发上，仰头望着天花板，眼神空洞。

  自顾自地继续说道：“月儿，我妈是因为我去世的。就在几天前，我亲眼目睹了她离开人世的那一刻，那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。”

  秦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，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悲痛中的男人，轻声安慰：“姜明洲。节哀顺变吧。”

  姜明洲苦笑了一下，声音低沉而沙哑，“月儿，我真的好后悔啊。为什么我当初要那么混蛋呢？

  为什么我不能早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呢？

  现在一切都晚了，我再也没有机会挽回失去的亲人了。”

  “既然已经发生了，那就让它过去吧。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和无奈，姜明洲，我们要学会向前看。”

  姜明洲却摇了摇头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
  “过不去的。”

  他低声呢喃。

  “我亲手毁掉了我们曾经美好的婚姻，也亲手害死了姜姜。”

  “我还间接地导致了我妈的离世。”

  姜明洲的话让秦月瞳孔一缩。

  脑子里迅速浮出那张稚嫩的脸。

  他爱吃冰淇淋，很有礼貌，会喊秦月“漂亮阿姨。”

  虽然之前他受了林霖的诱导推了自己，可秦月从来没有怪过这个可爱的孩子。

  此刻听到孩子的死讯，她除了震惊，还感到深深的难过。

  “你是说林慕姜没了？”

  秦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。

  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姜明洲，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。

  那个从前自信、明亮的，似乎能掌握全局的人，此时眼里布满了泪水。

  他用袖口擦了把眼睛，低声回应，“姜姜在被我强制送回老家的路上发生了车祸，第一次抢救成功，可是第二次……”

  姜明洲说着，大颗大颗地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。

  秦月心里也难受的要死，她深深吸了口气追问，“那你妈妈呢？她为何……”

  “我妈……”姜明洲吸了吸鼻子，平静了会坐直身体。

  秦月递给他一张纸巾。

  姜明洲说了声谢谢，接着继续说道，“林霖不能接受姜姜去世的事实，想报复我，用修眉刀片刺向我胸口的时候被我妈妈挡了一下，刀片落在了我妈脖子大动脉附近，她因为流血过多，抢救无效死亡。

  太过震惊的回答让秦月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  想到何翠曾对林霖的偏爱，如今却因她而丧命。

  这不得不让人唏嘘。

  缓了缓，秦月继续追问：“那霖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