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1. 第九十一章 “握紧点,这次不许再松开……
作者:扁平竹      更新:2023-10-17 14:40      字数:4366
  秦月植明显被秦昼此番举动给吓到,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。

  瞳孔震颤几秒后,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,低着头,手指拧着手指。

  周凛月很想找个时间好好问问秦昼,他在他家中这些弟弟妹妹眼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,怎么人人都怕他。

  当哥哥的做到这个份上,肯定是平日里过于严厉了。

  秦昼淡眸睨他一眼,神色未见缓和,语气倒是平缓:“以后说话记得过脑子。”

  秦月植点头,态度极为认真。

  又转了方向,冲着周凛月又是低头又是鞠躬的。

  “嫂子对不起,是我出言不逊,我以后不会了。”

  周凛月忙摇头,去扶他,轻柔语调:“没关系的,我没生气。”

  她又低声数落秦昼,未免太凶了点。

  秦昼冷声哼笑:“你倒是够慷慨。”

  听出了他话里并不遮掩的阴阳怪气,周凛月暗暗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。

  他顺势将她的手放进自己臂弯当中。

  动作自然,外人看来,就好像是她在主动示好一般。

  秦月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对周凛月的好感也从一开始仅仅只是停留在外貌之上,转为更深层次的佩服。

  之前还觉着他哥结婚没听从家里的安排,迎娶那个石油千金,反而随便找了个女人把婚礼给办了。

  还以为是他在哥在利用这种方式表态,彻底和家里撕破脸皮。

  如今看来,居然还挺让他意外。

  这不妥妥的真爱吗。

  想不到周凛月居然就是当年他哥冲冠一怒为红颜,险些成为杀人犯的罪魁祸首。

  不过联想到周凛月先前那场遭遇,他非常理解他哥,甚至格外佩服。

  说白了,如果换成是他,自己的女朋友被这样对待,他顶多也只敢去打一顿。

  拿着刀把人按在墙上捅这种事,完全就是拿自己的命和人生与对方极限一换一。

  秦月植这种没什么未来的人都得斟酌再三,他哥的未来那可是整个家族的希望,他说不要就不要了。

  “要不我带嫂子去附近逛逛,以表歉意。”他自告奋勇,非常殷勤。

  秦昼语气冷淡,拒人千里:“不用。”

  秦月植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机会,被秦昼不明含义的眼神吓退。

  他结结巴巴,说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。

  然后开溜了。

  他走后,周凛月问他:“你平时是不是对他很凶,他怎么看上去那么怕你。”

  秦昼怕她冷,掖好了毯子,又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搓了搓。

  待搓出热意后,才收拢回掌心重新握住。

  “没有,我从来不凶他。”

  “那他怎么好像很怕你。”

  他把问题抛回来:“你从前为什么那么怕我,我凶过你吗?”

  周凛月被问住,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。

  他笑了笑,好似心情愉悦,手臂揽过她的肩,微微用力,让她靠在自己身上。

  “现在还怕吗?”

  周凛月时常会想,如果重来一次,她还会选择走向秦昼吗。

  或许远离他,才是自己应该遵守的人生路线。

  循规蹈矩的过完这一生,听从父母安排,找一个性格温厚,教书育人的老师喜结连理。

  其实这才是最适合她的人生。

  秦昼见她不说话,还一副沉思模样,问她:“想什么?”

  她回了神,手臂搭放在他的膝盖上,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。

  像是一只犯了困的猫,贪恋这点温暖。

  “我在想,当初我如果没和你在一起的话,可能就听我爸妈的安排,嫁给对门那个在中学当英语老师的哥哥了。”

  他很认真的与她谈论起哲学:“人这一生会有无数次做选择的机会,每一个选择都会是改变你人生的节点。”

  周凛月躺在他的腿上,哪怕是以这种仰视的角度去看,仍旧是一张完美到挑不出瑕疵的脸。

  周凛月甚至不敢肯定,自己从前对他种种行为的默许,是不是也与这张脸有一定关系。

  她还以为,自己并非颜控。

  “我现在做的决定,也会吗?”

  秦昼点头:“当然会。”

  他手往下,抓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拎起来。

  动作轻松到仿佛在拎一只瘦弱的小鸡。

  周凛月懵了,坐那半天没反应。

  他气定神闲的抚平腿上被她躺过的褶皱,就地给她上起课:“你刚才那句话,就是节点。”

  她还懵着,大脑没有很快转换过来,下意识问出:“什么节点?”

  秦昼微笑:“惹我生气的节点。”

  周凛月:“”

  秦月植中途出来过一次,他奶奶怕大家守夜会饿,所以让人做了夜宵。

  秦月植被指派出来喊秦昼和周凛月进去吃饭。

  他还记着他哥那个冷淡的眼神。

  其实他对秦昼印象不算深,记忆里这个比他大十来岁的堂哥从来不与他们玩在一起。

  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待在书房内。

  偶尔调皮捣乱的几个弟弟妹妹玩捉迷藏误进书房,打扰了他练字。

  他也不会生气,甚至还会掀开桌帘让他们躲进去。

  可秦月植也知道,这个哥哥对他们没多少感情。

  他能看出来,他对这个家,对这个家族,都没多少感情。

  等再大一些后,秦昼就很少回来了。

  关于他的一些消息,秦月植也是逢年过节在饭桌上听到长辈提起。

  又得了什么奖,考了多少分,上了哪所大学。

  但凡提起他,桌上总是一片笑意。

  那些平日里严肃至极的长辈,也只在提起秦昼这个名字时,才会展露笑颜。

  世家宗族,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反而越发舍弃不掉那些虚名。

  光宗耀祖,光耀门楣,似乎才是紧要大事。

  可不知从何时开始,他们对这个名字三缄其口。

  偶尔提起,也是带着厌弃。

  “丢我们秦家的脸!”

  “秦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畜生,家门不幸。”

  秦月植起先听着,竟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。

  他不听话,学业上不了台面,歪门邪道倒是精通。

  没少被长辈训斥。

  所以对从小就备受关注的堂哥心生嫉妒。

  如今他遭遇变故,跌了神坛,比他还不如。

  他自然高兴。

  但这种阴暗情绪也就短暂持续了那一会,他总会想起那个长身而立,气质清冷的大堂哥。

  安静坐在书房内,被打扰也不生气。

  但他极少与他们说话。

  秦月植记得很清楚,秦昼与他说过最多话的那次,是在他母亲去世的当晚。

  大人们在屋里商量怎么处理身后事,大家族讲究多,意外身死的女人没办法进祖坟这种糟粕思想仍旧留着。

  秦月植一个人坐在外面,看着天上残月发呆。

  那时他才十岁,对一切都懵懂的年纪。

  他不懂意外身死不吉利,也不懂女人能不能进祖坟。

  他只知道,自己的妈妈没有了。

  他很难过,但无一人注意到他。

  依稀记得,那晚的月色并不明亮,四周陷在一片死寂的沉默当中。

  大概是房内争吵的大人们终于意识到,有些话题还是不能让孩子听到,所以关上了门。

  那些嘈杂被挡住,秦月植也不需要再捂住耳朵。

  他便是在这个时候见到秦昼的。

  那个清风朗月的大堂哥,他接到电话后,连夜开车从学校赶了回来。

  从前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,此刻却在他面前半蹲,手拖住他的后脑勺,轻轻揉了揉。

  “外面风大,怎么不去里面坐着?”

  秦月植眼眶一热:“我不敢。”

  他笑了笑,站起身后,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。

  十岁的孩子,个子太小,秦昼的衣服在他身上,都快将他整个人给包裹住。

  秦月植拼命忍着眼泪,生怕它掉下来。

  秦昼在他身边坐下:“难过的眼泪,是不用忍耐的。”

  他低下头去,偷偷抹泪:“可我是男孩子,妈妈说过,男孩子不能哭,哭了就是窝囊废。”

  秦昼笑着揉揉他的脑袋:“男孩子怎么了,谁规定了男孩子难过了不能哭。”

  秦月植懵懂抬眼,眼里的泪还没憋回去:“那哥哥也哭过吗?”

  秦昼被问的微微一愣,脸上的笑有片刻收敛。

  也不知过了多久,这夜晚起了冷风,他缓慢起身,声音与幽静融为一体,显出几分空灵感。

  “哥哥的女朋友不要哥哥了,所以哥哥这一周,每天晚上都会哭。”

  不论是女朋友这个对他来说格外陌生的词汇,还是他那个淡冷沉稳的大堂哥居然也会被女人弄哭。

  都足以让秦月植震惊许久,甚至连悲痛都暂时忘却。

  “哥哥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要哥哥?”

  “不知道啊。”他耸肩,替他将外套的拉链拉上,“可能是不喜欢哥哥了,也可能是”

  他停顿,过后又笑了笑,“从来没有喜欢过哥哥。”

  秦昼那时的眼神,他记得一清二楚。

  直到现在也时常想起,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,与寻常人无异,健康又明亮。

  可离近了看,会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。

  妈妈去世后,爸爸也是同样的眼神。

  悲痛深入骨髓,外表反而看不出丝毫端倪。

  剖开了心脏去看,却满目苍夷。

  那日的月亮与今天倒是有几分相似。

  秦月植双手揣兜,靠着门框站着。

  院里坐着的那对小夫妻,周凛月正给他按摩赔罪,秦昼表情淡漠,始终不为所动。

  她撒着娇:“我怎么可能真的嫁给他呢。我又不喜欢他,我只喜欢你。”

  刚才在自己面前还内向文静的人,这会倒是热情的主动躺进他哥的怀里。

  他哥倒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。

  所以秦月植在他们有下一步动作时,及时离开了。

  保姆阿姨出来,喊他过去吃饭。

  秦月植摆摆手,说已经饱了。

  阿姨疑惑:“还什么都没吃呢,怎么就饱了?”

  他说:“刚吃完一大桶狗粮。”

  -

  秦昼其实很好哄,一个主动的吻就能让他身心失守。

  天空透了点鱼肚白的时候,周凛月已经抗不住了,在他怀里浅眠了十几分钟,又被院里的动静吵醒。

  等她睁眼醒来时,秦昼正用手捂着她的耳朵。

  似乎想用这种方式阻止噪音传入。

  她从他身上起身:“我刚刚做了个梦。”

  他安静凝视她:“什么梦?”

  周凛月沉默许久:“我梦到我们没分手,我后来也没发生那些事情。”

  他点了点头:“饿不饿?”

  似乎对她的梦并不在意。

  她问他:“你不好奇吗,梦里的我们是怎样的。”

  他说:“不在意,于我来说,当下已经是最好了。”

  也不知为何,周凛月那天突然百感交集。

  人这一生,做的每一个选择,的确是人生至关重要的节点。

  可注定会走到一起的人,不论人生怎么做选择,最后都不会走散。

  周凛月突然说:“秦昼,我有点饿了。”

  他笑了笑:“想吃什么?”

  “手擀面。”

  “厨房应该有。”他起身后,朝她伸手。

  周凛月握住,两只手,一大一小,掌心相贴,交握在一起。

  清晨的气候,凉爽清新。

  脚边的植物沾了晶莹露水。

  周凛月走过时,不甚碰到叶尖,那滴露水落进她的脚踝。

  凉意让她想用纸巾擦拭干净。

  试着挣脱被牵着的手,却比刚才更加用力。

  男人低沉的笑声,荡进她耳边。

  带了点温柔的jing告:“握紧点,这次不许再松开了。”:,,